東方vs西方的較量

　　事實上，在藝術性格方面，兩位藝術家截然不同。黃梅說，卡斯特利是跳躍、爆破性的、富有動感的，他的身體和作品融合為一;而譚平的線條是慢的，而又不同于一般的慢，他曾說‘ 他的作品要在時間中行走 ’，讓時間停住，來表現他的內心。

　　一急一慢、一靜一動、兩位文化背景、性格、創作上看似完全迥異的藝術家，能否實現最后的和諧?

　　這是一次名符其實的“白墻”較量。兩位藝術家要面臨的挑戰是多重的：不僅在于繪畫、空間、布局，當然還有來自雙方藝術創作力量的相互“抗衡”。

　　或許這正如卡斯特利對譚平所言：“譚平，我有想法，你是否有勇氣?”

　　3月30日晚上六點，匆匆吃好晚飯的譚平來到了上海油雕院美術館的展場，因為此前要返回北京處理急事，留給他創作的時間并不寬裕。

　　此時距離展覽開幕僅有兩天時間。先行創作兩天的卡斯特利的作品已經初見端倪，呈現的效果超乎出譚平的想象：“當時從照片上看到，我一看壞了，原來想的空間的概念，更多的是平面之間的概念，但卡斯特利創作現在完全是空間的，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。”

　　譚平在創作

　　他對記者說：“你們先休息下，我琢磨琢磨。”

　　他一個人站在諾大的展廳，走走停停，時而用手在空間中筆劃;時而環顧四周 叉著雙手，若有所思;整個展場寂靜無聲，只剩下走過踩著地上泡沬的沙沙聲。

　　簡單環顧展場思考之后，他快步走下樓，一樓展廳最后方的三面白墻，似乎率先成了他回應卡斯特利創作的“主戰場”，面對卡斯特利的人物，他以線條來“對抗”：而這些線條看似混沌而隨意，但有著極其嚴謹的內在邏輯。

　　“分開創作像是兩個人在互相觀察一樣，相互之間有一段距離。”面對卡斯特利的西方焦點透視方式，譚平提出東方的移步換景、散點透視策略。

　　“傳統繪畫并不是某一個技法，而是我們觀察世界的方法。”在他看來，作品如何呈現出節奏感很重要：“從觀者角度來看。應該進入場內的時候，馬上被你的節奏所控制。繪畫一旦有了空間，就和戲劇一樣。任何地方都是舞臺的片斷，要把握好這個節奏感。”

　　從平面到空間的多重可能

　　3月31日早上十點，此時距離展覽開幕的僅有1天時間，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天。

　　“我們每次的合作，往往是從破壞沖突開始，最終達到協調，一旦協調之后，它達到的結果是我們無法想象的” 譚平說。

　　“所以今天會是互相破壞的一天”他笑言。

　　昨晚“挑燈夜戰”之后的他先來到展場，等待卡斯特利到來。十點半，卡斯特利出現在展場，“It is great!”面對譚平昨晚成果，他發出感嘆。

　　譚平帶著卡斯特利環顧展場一周，講解其中變化的不同空間與思路。隨后，卡斯特利脫掉外套，雙方正式進入“面對面”創作狀態……

　　“共同創作如何切入?可能有的是建議性的，又可能有的是破壞性的，雙方通過”對抗“產生新的東西。”在他看來，這特別像東西方文化的交流：“往往在一開始，大家就會把兩個體系分別對待，然后會有很強的分裂與沖突，然后會達到互相借鑒交流的結果。”

　　這種合作令藝術有了奇妙的化學反應，黃梅說，兩人的合作，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效果：宜靜宜動，宜慢宜快：“就像全球化背景下兩個國家，如何合作?如何尋找和諧共同的發展?用藝術的方式，展示了全球合作的畫面，其實這也是藝術最大的目的之一。”

　　譚平與卡斯特利，這兩位來自東西方的藝術家以完全不同的創作手法，向觀眾打開了對比觀看的欣賞方式：具象與抽象、繪畫與書寫、立面與平面、觀看與閱讀、向外與向內、塑造與消解、肉體與靈魂、西方與東方，這些看似完全不同的狀態，在當代同一個時空內相遇，碰撞與交融。

　　“結果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享受過程”譚平說。

　　“白墻計劃”展覽現場

　　“白墻計劃”展覽現場

　　“白墻到白墻” 回歸初心

　　4月1日，首個美術館“白墻計劃”如期開幕，藝術評論家李旭用意外、獨特、專業來形容他對本次展覽的“愛恨交加”：“這種壓力下創造出來的抉擇，不僅考驗藝術家多年的修為，這恰是這種意外，造成了兩種獨特的藝術體系，碰撞出了不一樣的結果。”

　　然而隨著展期的結束，所有現場創作的作品也會最終從“墻”上消失，在譚平看來，正是從白墻到白墻，這件作品才算最終完成，而它的意義才在于此：“從無到有，從有到無，也是正能量價值觀的體現。”

　　“這個突發事件，反而成就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合作形式“黃梅總結道。回歸到最初的選擇，卡斯特利的西方具象和譚平的東方抽象，就像‘選秀 ’組合一樣，我認為他們倆的結合，是‘最美 ’、最能夠成就創作的那對。這次他們的合作也是證明了這一點。

　　該展覽的第三站預計將在2016年12月8日在瑞士蘇黎世市立當代藝術美術館(Helmhaus)啟幕。譚平則透露說，計劃中也有15天的現場繪畫時間，但下次又會發生些什么呢?他自己也不確定，因為藝術總是給未來帶來無限的可能性。

　　譚平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最開始決定做這個“白墻計劃”時，如何考慮的?

　　譚平：原來我們計劃上海油雕院美術館的展覽，按常規來說，會比較順利。但是由于卡斯特利作品的特殊狀況，突然產生了美術館直接繪畫的形式，剛開始的時候，還有些顧慮，畢竟藝術家在畫布上的經驗比較多，但一旦到了空間，會出現什么樣的情況，非常難以預料。這件事本身也許并不算特別，因為這是非常個人化的項目。但對于個體來說，第一次在美術館，能有一個機會讓你面對1500平方米的空間來充滿它，對于藝術家個體來說，非常有意思。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如何設想這個計劃?

　　譚平：從我們有了這個想法，一旦決定以后，基本上就不考慮會有什么樣的結果，我非常激動，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，能讓我們自由發揮，包括卡斯特利也一樣，他也來過幾次看場地、畫草圖。我也是如此，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樣的一種感覺，能夠既與他形成一種對話，同時又把自己把握空間的能力體現出來。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卡斯特利先開始創作之后，會不會打亂您原來的想法?

　　譚平：他先開始創作，開始可能對我下一步的行動有一定影響。他畫的人物形象，如果從某些角度看，是一個人的頭部形象。但如果角度有變化，人可能就解體了，這很有意思，他運用了三維空間和立體解構的方式。我就需要思考如何應對。

　　“白墻計劃”展覽現場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所以您運用了散點透視、移步換景的策略?

　　譚平：中國繪畫主要是散點透視，移步換景，邊走邊看，新的風景。對于美術館也一樣，我這次創作的出發點，就是讓觀眾能夠邊走邊看。既可以看到卡斯特利的繪畫形象在不斷解體，我的線條在不斷生發出來。希望觀眾在流動的狀態下，按照行徑的路線，看到不同的風景。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您和卡斯特利是第二次合作，此前在北京展覽時也有過繪畫上的合作，如何看待雙方的合作?

　　譚平：我們倆的關系，相互之間也有些了解。從繪畫性格來講，他比較容易沖動，我比較平和。每次繪畫都是一樣，往往他先開始，我開始接招，一直想如何化解他達到新的平衡。在我們的交流中也是如此。盡管我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，但還是受到各自文化的影響。

　　雅昌藝術網：“白墻計劃”已經實現，您最大的收獲是什么?

　　譚平：這本身就是讓人驚喜的事。它和一般繪畫展覽不一樣，繪畫可能不會給人太多驚喜意外。但把美術館作為空間藝術、行為藝術來做，這就比較獨特。到底怎么做?會發生什么?這和一個藝術家的單獨創作不同，由兩個藝術家來做，可能性和變數就更大。這說明繪畫還是有很大的空間，而不是簡單的繪畫本身，完全可以向其它領域延伸。這對我們過去從事繪畫的人，增加了很多信心，我們感覺可以繼續畫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