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雅正宜書制誥 至今館閣有專門
來源:中國書畫網 作者:中國書畫網編輯部
明代的臺閣體書法在洪武年間出現,永樂年間達到高峰,成化、弘治年間逐漸消失,風靡了一個世紀。

明 沈度《敬齋箴》(局部) 23.8×49.4cm,現北京故宮博物院藏
臺閣體書法的出現,有著深刻的時代背景。其與中書舍人一職有著直接的關系。
皇權與相權之爭是中國社會權利角逐中的一對主要矛盾。
明初仿照漢唐官制,設立中書省。中書省是古代皇帝直屬的中樞官署之名,為秉承君主意旨,掌管機要,發布皇帝詔書、中央政令的最高機構,是封建政權執政中樞部門。中書舍人屬中書省正五品官員,掌管進奏參議表章之大事。
洪武九年,朱元璋設中書舍人一職,但一改原來的性質,成為專門書寫文書的七品官員,并破例從布衣中直接選取能書者為之。代表書家有杜環、宋燧、詹希元、揭樞、朱芾等。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朱元璋逐漸認識到中書制對皇權的制約與威脅,于是于洪武十三年,以胡惟庸案為借口,廢除中書省,罷黜丞相一職,從此皇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。而中書舍人一職,由于其僅涉及書吏一事,故而保留了下來。
朱棣奪權后,為掩飾其非法奪嫡之事,重修史書,并大力推行科舉,“以書取仕”,以之網絡新人才,種種措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文學、書法的發展。
修訂《永樂大典》時,宮廷一時書家云集,如騰用亨、程南云、沈度,沈粲等等。
其中沈度最有代表性,沈度的書法婉麗端莊、雍容平正,受到帝王的喜愛。明成祖朱棣曾稱贊其為“我朝王羲之”。后來的仁宗、宣宗、孝宗幾位皇帝都對沈度的書法贊不絕口。學其書者遍及朝野。臺閣體的盛行亦從沈度起。直到吳門書派興起,沈字的壟斷局面才被打破,但也沒有完全退出歷史舞臺,清代的館閣體、狀元字都濫觴于沈度。
明 沈度《楷書四箴頁、隸書七律詩頁、并沈粲行書合卷》,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
沈度(1357-1434),字民則,號自樂,明代華亭(今上海松江)人。明成祖時選拔28位中書舍人專習二王書法,沈度因善書而最受明成祖青睞,金版玉冊皆由他書寫。沈度篆隸真行諸體皆能,尤擅小楷。董其昌曾稱贊之“文(徵明)、祝(允明)二家,一時之標,然欲突過二沈(沈度、沈粲),未能也。”清代王文治亦曾制詩贊曰:“沈家兄弟直詞垣,簪筆俱承不次恩。端雅正宜書制誥,至今館閣有專門。”

明 沈度《楷書四箴頁、隸書七律詩頁、并沈粲行書合卷》(局部)
傳世的《敬齋箴》(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)、《不自棄說》(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)均為小楷作品中的精品。其小楷淵源于虞世南、趙孟頫等,結字端正嚴謹,筆致穩健,雅潔輕靈,端莊雍容又不失秀逸,體態珠圓玉潤,功力精湛,雖然格調、意境沒有特出之處,但也具有文人本色的清新典雅,代表明初臺閣體書法的最高水平。其小楷成為官場中人和士子效仿的對象。當然其書多為帝王授意下的應制作品,難免缺少些意趣和自由發揮而顯得有些呆板,這是臺閣體書法的通病。

沈度《心經》
沈度的行書、草書也有不凡的水準。《致鏞翁書冊》(現藏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)為行書書札。《朱熹感高詩八首并序》(現藏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)則是與其弟沈粲之合作。從中可見沈度草書之功力絲毫不遜色于其弟。可能是出于兄弟共同發展的考慮,沈度放棄了草書,專攻小楷。

沈度《致鏞翁書冊》 現藏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
臺閣體書法以楷書為主流,旁及其他書體。

明 沈度《隸書歸去來辭》軸 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
沈度亦善隸,明內閣大學士楊士奇稱其:“八分尤為高古,渾然漢意。”但傳世作品不多見。現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沈度《隸書歸去來辭》一軸,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《楷書四箴頁、隸書七律詩頁、并沈粲行書合卷》中有沈度錄唐代詩人岑參七律《奉和中書舍人賈至早朝大明宮》一首。觀其隸,結體方整,用筆較少波磔與回轉,體勢、筆法更接近楷書,這也是明代隸書的主要特征。總體風貌顯得厚重質樸而略乏生動。此卷曾經清代乾隆、嘉慶、宣統御府鑒藏。1922年,末代皇帝溥儀將其“賞溥杰”,遂被攜出皇宮。民國二十三年(1934年)所編《故宮已佚書籍書畫目錄四種》對此事有所記載。1965年由故宮博物院出資購回。

明 沈度《楷書四箴頁、隸書七律詩頁、并沈粲行書合卷》(局部)

明 沈度《楷書四箴頁、隸書七律詩頁、并沈粲行書合卷》(沈粲行書局部)
臺閣體書法的形成是明代前期皇權統治下一種特殊的文化現象。
臺閣體書法強調實用功能,工整規范,較多程式化,相對于明代中后期的書法而言,較缺乏藝術個性和情趣,清代的館閣體也濫觴于此。
但明代的臺閣體尚見清秀之氣,不同于清代館閣體的“烏方光”。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標準化、程式化、單調對于書法藝術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消極作用。
然如沈曾植所云:“唐有‘經生’,宋有‘院體’,明有‘內閣誥敕體’,明季以來有‘館閣書’,并以工整專長。”
館閣體崇尚法度謹嚴,絲絲入扣,清秀耐觀,沒有病筆,非一般人能做到。若無十幾年乃至數十年的臨池不輟,不可能寫出館閣體那樣的書法。

明 沈度《敬齋箴》(局部)
從某種程度上,這可看作是明代書法史上“尚法”精神的一次復興。
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,臺閣體書法是國家承平時代信息有效傳遞的規范書體,這在以書寫為主的時代,是必不可少的。可以說,是社會承平時代的積極氣象,也是社會走向法度與良性運作的一個重要表征。
